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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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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

夜幕漸漸降臨, 隨著建築不斷熄滅的燈,亞皆老街黑咕隆咚仿佛被怪獸吞入腹中,幾只流浪貓狗結伴從九龍警署門口經過。

忽然, 夜色中傳來清脆的啪嗒聲,警署二樓的燈被全部打開。

它們停下步伐,望著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吠叫著。

沒一會兒。

窗戶嘎吱一聲打開, 丟了幾根火腿腸下來。

周風旭將窗戶關上,室內燈光昏暗, 墻壁上掛著的白板晃眼的明顯,貼滿了當年鄭欣雅遇害的照片。

他挽起腕袖的手撐著桌面,看著白板。

施博仁和甘一祖趴在桌上, 羅七忠端著咖啡杯在窗戶邊默默飲用。

沒人講一句話。

篤篤!

仿佛一道驚雷劃破天空,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。

周風旭即刻起身開t門。

來的是鑒證科的人,青年白衣大褂一副斯文做派,將文件遞過來時淺松口氣, “周sir,幸不辱命。”

馬正奇被抓回來, D組第一時間讓鑒證科取了血液化驗,加班加點終於趕在天亮前出了結果。

其他三人也迅速圍了過來。

施博仁聲線有點抖:“Dewain,結果如何?”

欣雅小妹妹來他夢境, 沒十回都有八回。該破案了吧?

鑒證科和重案組是合作最多的夥伴,Dewain當然清楚最近這段時間D組的辛苦, 將報告遞給周風旭,“血液比對結果百分百吻合。”

百分百吻合?

施博仁眼睛大睜,心底不禁漫起鋪天蓋地的喜意, “不就是確定兇手就是馬正奇!”

“是。”Dewain扯起笑容,“恭喜。”

一句話就沖走辦公室內原本肅穆的氣氛。

羅七忠與甘一祖相互對視。

都見到對方眼中的如釋重負, 還有那點微不可查的喜意。

“辛苦。”周sir拿起報告,拍了拍Dewain的肩膀,“早點休息。”

等Dewain離開,周風旭肩膀松懈下來,他伸手錘了錘左邊的肩峰,轉身打開文件櫃,將報告放了進去。

櫃上的玻璃,隱隱倒映著男人眉清目朗的面容。

殺害八歲女童的兇徒,在逃亡十八年後總算緝拿歸案。

壓在心頭上的大石緩緩落地。

周風旭關上文件櫃:“大家早點休息,明日一早就去法院,爭取早日將兇徒送入監獄。”

“yes sir!”大家齊齊應了一聲。

十八年前的兇殺案,抓到兇手的那一刻,所有流程就已經被加快。

-

翌日。

馬正奇被送上終審法院接受審判。

開庭期間,面對數項指控,馬正奇非但沒有悔改之心,還一度蔑視法庭權威、挑釁鄭家父母。因兇徒犯罪事實確鑿,情節惡劣,馬正奇最被宣判終身監|禁。

這宗震驚香江十八年的慘案,在法官敲響的錘子下落下帷幕。

周風旭踏出法院門時,就被一大幫記者圍困起來。

“周沙展,塵封十八年的兇殺案重新偵辦,用時不到一個月就偵破。對於外界正瘋傳的神探稱呼,您如何看?”

“周沙展,現在市民很關心接下來,您是否會幫忙偵辦更多的舊案?”

“周沙展……”

記者們七嘴八舌,甚至有人提問:“周沙展,有坊間傳聞說周董事長就快退下來,請問你到時會辭去警局的職位接手家族企業嗎?”

周風旭面對眾多問題,只回答了一個:“父親目前身體康健,我想他暫時未有退位讓賢的打算。”

“至於關於案情的詳細內容,下午公關科將召開發布會,問題會有D組督察石玉冰為大家解釋清楚。”

說完,周風旭就推了推話筒,“麻煩借過。”

記者們連忙讓開一條道,讓D組的警官們通過。

下臺階時。

施博仁看著晴朗的天空,感慨:“要不是已經廢除死刑,馬正奇這宗案怎麽也得挨槍|子,哪裏會有終身監|禁這樣的事便宜他?”

無期徒刑,都洗刷不掉馬正奇的罪孽。

尤其,馬正奇甚至在法院上挑釁,說什麽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住,吃好喝好,老了正好缺地方養老。

施博仁想起來就更生氣了。

想起偵辦前幾件案子時,兇手都選擇了慘烈的手法自殺。且自殺手法都與被害者一模一樣不禁感慨。

“忽然覺得那些兇手死了也挺好。”

“點解?”羅七忠指了指施博仁佩戴的證件,“你可是警察,旁門左道的事情不可以想。”

施博仁嘿嘿直笑:“你不覺得兇手以受害者的死法死亡,也很大快人心?”

羅七忠做了警察幾十年,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同事最後以慘烈的方式與兇徒同歸於盡,神情肅穆的說:“阿仁,記住忠叔的話,永遠不要走歪路。”

施博仁想起什麽,也收起嬉笑臉色微沈:“忠叔放心,我不會。”

“周沙展。”一道聲音傳了過來。

走過來相互攙扶的人是鄭家夫婦。

鄭太太在法庭上已經哭暈了幾回,一雙眼紅腫如核桃,她緊緊握著周風旭,望著幾個人,“多謝你們的盡心盡力,殺害欣雅的兇手才能被抓歸案。我們兩公婆等這一天,足足等了十八年。”

同樣憔悴不堪的鄭先生,見到警官們個個掛著黑眼圈,沙啞著聲音說:“這一次,真的多謝各位警官。”

說著,鄭家夫婦就要下跪。

被周風旭攔下,他想了想才說,“將兇徒抓拿歸案是我們重案組無可退卻的責任。”

“相較之下,其實,你們更應該感謝一個人。”

如果沒有她的幫助,這宗案偵破還需要一段時間。

周風旭失笑搖了搖頭。

既然免費了,也該讓人知道事情的經過。

另一邊。

何文田屋邨。

老太在廚房忙著做菜,客廳擺著的黑白電視機正在播放香江新聞。

“就在昨日,九龍警署破獲了一宗塵封十八年的兇殺案,兇手馬正奇十八年前奸殺一名幼女,被判終身監|禁。他曾偷渡海外還整了容……”

“馬正奇?”老太將菜端出來,覺得也是姓馬不由覺得奇怪。

前幾日,老馬聽說也被警察帶走,不知犯了什麽事。

老太將菜放在桌上,轉身就看見電視機上老馬的照片,倒抽一口氣嚇了一跳,手按在了剛做好的菜上。

“老……老馬,是殺女童的兇手?”

老太看著電視機裏熟悉的臉驚魂不定,不敢相信壞人就在身邊。甚至,她……她差一點就要和老馬搭夥過日子。

憶起老馬平日對孫女的關註,她越想越膽寒。

甚至,她還想讓害怕老馬的孫女接受糖果。

天!

她在做什麽?

如果這次老馬沒有被警察抓住,會發生什麽?

南南會不會變成十八年前的鄭欣雅?

越想,老太就越害怕。

“阿嫲,你在做咩啊?”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。

老太低頭一看,孫女穿著公主裙拿著仙女棒乖巧的看著她。

她抱起孫女,害怕的發抖:“對不住南南,對不住,阿嫲以後不敢了,以後誰給的糖果都不能吃,知道嗎?”

-

赤柱監獄。

位於香江島赤柱東頭灣道99號,是高度設防的監獄,專門用來關押重型罪犯。

監牢漆黑一片,昏暗的燈光照射著過道,犯人們排成長龍雙腳戴著腳銬慢慢走入各自的牢房。

唯獨一個磨磨蹭蹭,怎麽也不肯進去。

獄警見罪犯磨磨蹭蹭,不滿拿著警棍敲了敲鐵欄,催促:“6577!馬上到點熄燈,進去!”

馬正奇看著簡陋的牢房,床就是一張鐵板床,活動空間僅僅幾平方,蹲廁和洗溯臺全是敞露的,做點什麽事情對面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。

他往對面看去。

一個汙頭垢面的男人抓著欄桿,嘿嘿傻笑。

馬正奇眉眼都是戾氣,“阿sir有沒搞錯?環境這麽差怎麽住人?勞改犯都有人權!”

“人權?”獄警打開警棍,仿佛聽見世界上第一好笑的笑話,“你想要人權為什麽要犯罪進來?一句話,進還是不進?”

“阿sir行行好,給多拿張床墊或者棉被,腰骨不好真的睡不了硬床。”馬正奇說著,還故意斜起脖子手不斷地指著,“你看看,我脊椎有問題的。”

講來也怪。

他的脖子傾斜了十幾年,天天都不舒服,就好像強行掛著一個重東西。被屋邨的警官一腳踢上墻的時候,好像莫名奇妙就把脖子給治好了。

不過,目前為了能夠求來更舒服的環境,他也還是要裝裝樣子。

獄警置疑看了看,“脊椎真的有問題?”

“真,比珍珠都真。”馬正奇賠笑,“阿sir,就發發好心幫忙多拿床棉被。”

眼見獄警的表情松動,馬正奇以為對方中計,心底剛想偷笑。

警棍就落了下來,狠狠打在他胳膊上。

獄警呵斥:“全監獄大家都是一個條件,你就不同點?吃好住好?怎麽不去外面住酒店!”

“監獄是改造你的地方,你以為是天堂?”

馬正奇被警棍打的鉆心的痛,眼看著第二棍又要落下,連連舉手求饒,“好好好,我住,我住還不行?”

“一把老人骨,真禁不起阿sir一餐打,停手吧。”

獄警收起警棍,冷笑:“下次醒目點!”

說完,獄警就鎖上鐵欄離開。

馬正奇進了潮濕的牢房,躺在冰冷的鐵板床上。

馬正奇想正好脖子,重覆試了幾次都不成功。他驚恐發現,本以為好的脖子又傾斜回來。又重又痛,就好像掛著幾十斤的重物t。

反覆嘗試。

脖子還是老樣子。

他就重新躺回鐵床上,如此漆黑的夜色,不禁讓人回想起當年在住所發生的事情。

馬正奇想起用菜刀不斷砍著小女孩的脖子時,忍不住發出謔謔的笑聲,眼底發出邪惡的光芒。

“誰讓你反抗?乖乖聽話不就沒事?被我砍下頭顱,做鬼想必都找不到歸家的路。”

他殺了鄭欣雅一了百了,還在國外過了十幾年的舒心日子。

他無兒無女,老了本就沒人照顧。

如今住進監獄,有吃有喝,條件艱苦點但看起來也沒什麽。

縱觀全程,馬正奇不覺得損失了什麽,還好好的享受了一把。

他一點都不慌。

就算監獄住不下去,他也還有後路。

正這麽想,馬正奇就從假牙套裏取出一把小小的刀片,有多小呢?還沒硬幣大,一點點薄薄一片。迎合著走廊的昏暗的燈打量著。

他得意的欣賞自己的傑作。

說什麽搜查很嚴格的監獄,刀片不也是讓帶進來?

等摸清地形,憑借當年偷渡的經驗一樣可以逃出去。

忽然。

他眼色一變,利光在夜色中閃過,手拿著刀片往脖頸上狠狠劃去。

“謔……謔……”

血管被割破,大量的鮮血噴灑而出。

馬正奇從鐵床掉下地板,左手想堵住冒血的缺口,右手卻好像有自己的意識般割向脖頸。

小小的刀片一點點摩擦著、慢慢的割,割的不快就像在他的心臟上片肉,一片、一片。

滿是鮮血的手伸出鐵欄想求救,卻無人能聽見。

馬正奇被小刀片折磨著,痛苦不堪,甚氧氣漸漸消失,恍惚之間,他慢慢回想起當初在公寓的場景。

終於,頭顱連著身體的最後一點皮被割下,圓滾滾的滾到了鐵床下方。

茍延殘喘的聲音消失,監獄重歸平靜。

不知過了多久。

晨曦的光從小小的鐵窗照了進來,監獄的鈴聲準時響起。

獄警走了進來,警棍在鐵欄上滑動,“餵餵餵,起身!起身!”

忽然。

獄警在6577的牢房前停下,看見伸出來的手,一腳踩下去呵斥:“6577!有床不睡是吧!”

馬正奇一個激靈醒過來,才發現昨晚那場如在地獄般被淩遲的痛苦不過是一場夢。

他回憶起被小刀片一點點割下頭顱的感覺,就止不住打顫。

第一時間去摸假牙,卻摸了個空。

“沒……沒了。”

小刀片的痕跡蕩然無存。

馬正奇嚇得爬起來跪在地上,他知道昨晚不是夢磕頭跪求:“阿sir,我求求你,找大師快找大師!”

“大師?找大師做咩?”獄警目光警惕的往牢房看去。

鐵床的棉被掀開,空蕩的地板一灘濕漬,隱隱還傳出陣陣尿騷味。

馬正奇跪著往前走了幾步,他想去抓獄警的腿,抓不住只能害怕的緊緊抓著鐵欄,驚恐道:“牢房裏有鬼,有鬼啊!”

獄警確認牢房內無任何異常,目光冷漠的掃了一眼這名殺害了幼|女的罪犯,轉身將警棍插在腰帶走了。

留下馬正奇看著角落被吹散的符灰發抖。

接下來的每一日。

他都會如同昨晚一般,經受一次割顱的酷刑。

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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